三个月的时间,他的家已经被人霸占、改造,占为己有。
他没有了立足之地。
夜晚星星繁多,他迷茫地在山谷里行走,小脚走得疼了起来。
他强靠无比坚韧的意志力,一直走,有路的地方他就走。
太阳初升时,他来到一处街市,清晨卖菜的人特别多,吆喝声热热闹闹,包子、面饼、肉汤的香味四溢,引得饥饿的他,忍不住咽口水。
盲目地走了一天一夜,他浑身无力地找了一个墙角的地方靠着,眼皮格外沉重,慢慢闭上了眼。
“喂,醒醒!你是哪儿的小孩,怎么睡在这里?”
左明被弄醒,他揉眼睛,一群身着深蓝色制服的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你妈妈呢?”
其中一个面色和善的年轻男人,将他拉起,问他。
“死了。”左明说。
“爸爸呢?”男人继续问。
“死了。”左明回。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有些动容,忍不住摸他的脑袋。
左明这次不回答,眼色冷漠。
这一群人是正在早上进行巡街的城管执法人员,见左明一个小孩睡在那里,以为是走丢的孩子。
刚刚这位年轻的执法人员叫欧阳诺,他牵着左明的小手,来到了派出所,三言两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了。
民警大吃一惊,忙问左明:“小朋友,你姓什么?”
欧阳诺说:“没用的,你问他,他也不会说。”
民警问:“为什么?”
欧阳诺摇摇头:“这孩子聪明的很,要是告诉了我们名字,估计他要被送回老家吧,看他样子,应该不想回去。”
民警点头:“这样的孩子,不想回去肯定有苦衷,既然他父母双亡,无人可依靠,那得找福利院来接收他。”
欧阳诺同意他的观点,朝左明深深望去:“小孩,你这么在外流浪也不行,你要是不想回老家,我们桃花村欢迎你。不过,我们要办手续的话,也得先知道你的名字。”
左明虽小,可也含糊地懂得一些道理,眼下他无人可依,而他自己年龄太小,很难养活自己。
要想活下去,又不想回去,眼下留在这里算是不二之选。
于是他回答:“我叫左明,左右的左,光明的明。”
欧阳诺摸他的脑袋,朝他笑:“好孩子。”
6岁末尾7岁初始,左明在桃花村开始生活。
虽说是一个小村镇,却因毗邻经济发达地区,又位于三镇的交通要道,人口流动大,货物交流频繁,从原来一个3000人的小村庄,逐渐变成30万人的县级镇规模。
人口多,经济也发达,各种制造零售店五花八门,繁华的商业街一到夜间灯火通明,人们载歌载舞,好不快乐。
福利院是桃花村投资的福利设施,规模庞大,配套齐全。
一些事业有成的商人心印佛祖,应召感念,每年都会从腰缠的万贯里取出一部分,用来修缮福利院设施,改善孤儿、残障儿童的生活。
左明成为福利院的新成员。
他一直记得查莺儿跟他说的一句话:
〔小明,你要读书啊!〕
平时笑若春风,嫣然丰韵的她,在说这句话时,格外严肃,非常郑重,这给那时还小的左明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与查莺儿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左明潜藏的强烈自尊心,如冰山出水,显露尖锐锋芒。
他认为他不应该是老家街上鼻涕横流,浑身脏兮兮,在垃圾桶里翻东西吃,与野狗抢食的人。
他想过上不一样的生活。
至少吃饭时,能够不争不抢,有自己的位置,安静完整地吃完一顿饭。
福利院开设了小学课程,由专门的老师教他们读书认字,左明全神贯注地学习,完全沉浸在书本中。
他不与别的孩子打闹,只坐在一旁安静看书。
期间有大人来领养孩子,别的小孩满眼期望地希望自己被领走,唯独只有左明,穿着被园长提前安排好的精致衣服,脸色冷漠地坐在凳子上。
他在兴奋活泼的一群小孩里,看起来老气横秋,自然来领养的人,对他没有兴趣。
他恰恰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他不想再有家。
家让他厌恶,痛苦,他宁可一个人。
福利院安排的课程只有小学阶段,他们再继续往上读,那就得上初中了。
初中是义务教育,学费免除,生活费由福利院出。
左明身体健康,不是残障儿童,他上的是普通初中。
晚间学校安排了一场文化节目,有一场叫《皮影戏·光影中摆动的灵魂》。
台上,灵巧的艺人娴熟地摆动皮影子,在发光的布面上,灵巧地表演,栩栩如生,如在眼前。
其他人看得津津有味。
左明想到的是,这布上的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