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覆灭与新生交织的血色。
谢予一直留守在指挥营,众将领也知晓了他元帅亲子的身份,他的到来无疑给现在士气正胜的反叛军又打了一针强心剂。
邱卉升的伤势不容耽搁,必须送往后方进行医治。秦管家护送邱卉升和其他伤员一起撤退。
临行前,邱卉升捂着肋侧的绷带抗议不满,执拗地想挣扎着留下来,觉得自己只是受了点外伤。直到情急之下一阵猛烈咳吐出一口血,他终于沉默妥协,任由人将他抬上车。
短短两天时间。
联邦军心大败,眼下局势早已明朗。联邦残部仓皇北逃,沿途不断有州府官员宣告投降。
政局如同被掀翻的棋盘,旧势力一夜崩塌,新势力尚未扎根,整个国家陷入短暂而危险的空白。
天气转晴。
空气还是潮湿闷热,联邦剩下的残党已经够不成什么威胁了。
这简直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一战。
仅仅几个月的时间,这个国家的势力就完成了一次从上到下的大洗牌。
雨后的天空显得格外蔚蓝,没有一丝云,也没有一点风。
战场的硝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破碎的旗帜和漫无边际的沉寂。
谢予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厅中,与寒夙并肩而立。
胜利的喜悦还没有开始享受,他却开始忧虑,“反叛军。。。。。。会不会也成为下一个联邦?”
寒夙没有立即回答,良久,他才轻声开口,“会。”
寒夙斩钉截铁地回答,谢予有些诧异,他侧过头,看着寒夙。
寒夙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对自己也没有半分留情。“我们改变不了权利的本质,我们推翻的,只是上一代的腐朽。不久之后,我们也会成为新一代的腐朽,被人推翻。”
他继续补充,“希望这份和平,能够维持的久一点。”
谢予轻声应了声“嗯”。
理想主义者终究还是要扎根于这片现实的土壤。
九月的太阳已经不同八月般那么炙热耀眼,寒夙抬头望着头顶那片澄澈的天空,还有那个已经许久不见的太阳。
是个好天气。
这次营地驻扎在城中,旧市政厅旁边的学校附近。
学校的栏杆旁晾满了换洗的衣物,微风拂过,衣角轻轻扬起。
寒夙和张副官并肩走着,感受着久违的阳光,也感受在阵地最后一刻的闲暇时光。
在学校的大草坪上,士兵们坐在地上,有人嬉笑打闹,有人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空气中弥漫着难得的松弛气息。
经过草坪时,寒夙停下脚步,静静地看了一会,然后走向谢予。张副官抬头看去,只见谢予正坐在市政厅前高高的台阶上。
连日暴雨已将台阶上的脏污冲刷干净。
寒夙走了过去,在谢予的身旁坐下,没有交谈,只是默默地,伸出手握住了谢予的手。
这几日下来,前线指挥的高级军官们也隐约察觉出谢予和寒夙的关系不同寻常。
眼下,远远望去。台阶上两道并肩而坐的身影还有那双交握的手。
一切尽在不言中。
掌心的触感温热而真实,谢予浑身暖洋洋的,说不清是那温度是来自太阳,还是寒夙掌心的温热。
寒夙握紧谢予的手,“看吧,不会有永远的黑夜,暴雨也有停歇的那一天。”
谢予看向前方台阶旁的操场,没有出声,只是反过来轻轻扣住了他的指尖。
阳光温暖得让人几乎要遗忘曾经的阴暗与动荡。
寒夙轻轻往后仰,靠在身后的高台阶上,“新社会有一天也会变成旧社会,迟早还会被更新的社会所替代。”这句话没有一丝悲观,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注定的轮回。
而眼下,他们至少见证了这段路的终点,也将开启新的。
谢予侧头望向寒夙,“你之前说过。”
寒夙点头,看向谢予的眼睛,“我们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用制度来约束权利,让那些想伸手的人多付出一点代价,给后面的人留一条稍微好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