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师父追求一生的人物,他即便不支持师父某些固执的做法,但在魔主一事上,他能够理解他。
何况,霜翎于他而言,亦是不可多得的朋友。
“原因不止于此。”星云朗叹道。
“我隐约瞧见师父本体有损,他是带伤应战的。真是的,我早便察觉古怪,却没想过师父本体受伤的可能……”
他语气自责,霜翎顿时想起当年惊阙离开前,那一身伤痕的模样。
原来与师尊那一战,竟伤及他本源,亏他还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副毫无所谓的模样……想到这些,霜翎蓦然咬了咬牙,满心懊恼。
若非损失了三成力,惊阙也不会在那时伤了本体,强忍苦痛与季秋鳞一战。
“惊阙助我良多,他有危险,我不可不顾。”
霜翎凝眉出声,深深呼吸。
“可远赴魔域救助魔族,此事没法向我同门求助,仅凭我一人,如何帮得到他?”
星云朗:“师父所在的寂修塔,乃七千年前魔主所设。是你的话,或许有办法破除长老们的结界,解开塔内禁制,救出师父。”
霜翎讶然,“可我并无魔主之力……”
话到一半,她抿唇低眸,沉气道:“也只能一试了。”
少年肃然点点头,以神识之力覆盖二人,屏蔽了外界认知,带着霜翎悄然潜入魔域。
接近寂修塔时,天光静谧显现,然天地之间依旧昏沉,霜翎看着四周的荒原与枯冢,如闻鬼魂戾哭声,顿感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地方?”霜翎低声问道。
星云朗:“魔域战死之人的埋骨地。”
难怪她听到的那些戾哭幻觉并无悲戚之意,多为不甘愤懑。
“那便是寂修塔,魔主建以抚慰魔族之心的标志,是这荒冢下众灵之碑。”
星云朗指向前方修长高耸的石塔。
霜翎望向那高塔,塔外坚固的结界流淌着明光,塔身斑驳,满是岁月痕迹。
“惊阙便在那处?”她望向塔顶。
星云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点了点头。
霜翎阖上眼眸,默想惊阙的模样,低声呼唤其名,半晌过后,并未得到丝毫感应。
“果然不行……”
她喃喃念了声,心中又是一阵揪痛。
惊阙该是伤得多重,此刻又能否感知到她的呼唤……
凝了凝神,霜翎前行至寂修塔下,伸手触碰那道复杂的结界。
霜翎:“这结界, 连你也无法撼动半分?”
星云朗遗憾出声:“毕竟是七大长老合力所设……”
他凝眸看向霜翎,忽然振奋一分:“但魔主若能觉醒, 破除不在话下。”
“……”霜翎扶了扶额。
“你说得倒是轻巧。”
格物致知,她格了十年的物,都知不了一点。
但先前她都试图唤醒神女之力,如今换个思路,说不定有意料之外的效果。
霜翎仔细看向结界内的石塔,墙壁外侧刻满了文字,因常年被风沙侵蚀, 已无法看清所有,但依稀可见的成片字眼,昭示着它们墓志铭的身份。
寂修塔是埋藏于此的死者们共同的墓碑, 将众多魔族的墓志铭刻印在此,倒是十分合理了。
魔族长老们将惊阙封印在此, 是想昭告魔域,惊阙已是彼岸之魂么?
她蹙了蹙眉, 问道:“这塔中, 本该存放着何物?”
星云朗摇摇头:“这塔只有昔年跟在魔主身边的三位元老知晓进出之法, 我也不知它用来存放何物。但族人们普遍认为,寂修塔只是个象征而已,里头是空的。”
霜翎沉思片刻, “你还知道什么, 都同我讲讲, 或许能让我想起些什么……”
星云朗讲起他所知有关寂修塔的所有事件, 大谈一通, 见霜翎仍一脸困惑纠结,他只好扩大范围, 讲起魔主在世时的其他事迹,将他半生的知识储备都吐了出来。
毫无所悟的霜翎最终只能摆摆手,叫星云朗闪去一边,自己坐在门前望塔感悟。
星云朗黔驴技穷,只能默默做起了护法,此地虽嫌有人至,但万一谁人前来祭拜先人,他需及时警觉,拉霜翎避一避。
霜翎一坐数日,不动如钟。
在宗中修炼时,她都未有过如此长久专注的时候。
徒劳无功的坚持最为煎熬,每每想到惊阙承受的苦痛,她便心如刀绞,再想他会在这枯寂的塔中以残损痛苦之身永世封存,她便止不住溢泪,直到她自己都忘了知觉,不知眼中为何物。
天色阴沉,无端降起了雨,霜翎仿若未觉。
星云朗心有不忍,悄无声息地行至她身后,撑起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