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反问:我是那种小气的女性吗?
从那一刻开始,科特拉维才明白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
他惯有的自信一度因此分崩离析,在那场婚宴之后只能选择落荒而逃。
他在独自逃避的那段时间里,终于认识到自己体内有些东西已经失去了控制,让他在某种层面上变得非常可悲。
塞尔对他的关心是真的吗?的确是。就像照顾一件好用的工具,一柄精灵剑,保养它,维护它,不惜花费魔力和重金。可是如果它出现什么问题,可能会失去控制,可能再也没有办法乖巧地听从主人的命令,甚至于要超越主人,对主人图谋不轨,那么主人就会想方设法的让它重新听命,或者非常干脆的舍弃它、毁掉它。
可惜,他不是东西。
虽然稀薄,他依旧保有一点可悲的尊严。
到这里,科特拉维知道,自己依旧没能醒来。
他沉溺在最初的,被对方从浸满泥浆的小巷里抱出来的那一刻,就像可悲又无力的公主在等待骑士拯救,却不知道自己才是最应该拿起剑的那一个,否则谁都拯救不了自己。
就像对方还不是城主的时候,就像对方仰望首座那样。
他想要首座。他仰望着他。
那他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对,是三大家族找上塞尔,质问他为什么不接受他们的繁衍需求的时候。
他用自己出众的医生职业天赋向三大家族做了交换,促使其中两个移居到了西乌斯,对方也因此名声大噪,成为“伟大的塞尔城主”,自己则更像是一件稀有却昂贵的物品,被他一次次拿去换取他的力量、荣誉和地位,却依旧甘之如饴的白痴,只满足于对方握着自己的手,以伪装出来的恳切腔调,说:科特拉维,请帮帮我。
是的。当然。没问题。
他无法抗拒那种被恳求的、作为唯一一个对方愿意低声下气来恳求的存在。
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其实,从更早的时候,从他在双方都跻身圣书战最终战的时候,他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就把即将登顶的机会拱手相让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拒绝塞尔的任何要求,他同时也因此陷入了自我唾弃,为自己每一次心甘情愿的妥协而愤恨。
只是就像缇斯说的那样,他的行为根本没有意义。
所以他选择做点有意义的事。
他现在的确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毁掉了他厌恶的一切,包括这座西乌斯城。
可是,欲望却因此漫无边际的滋长,他已经看不清它的形态了……
“再见了,老朋友。”
他听见在自己在崩塌的破碎声音中低声说。
“再见了,西乌斯。”
某种声音突兀地闪现。
轻而细碎,不注意听的话,就会将其忽略。
它们从巨大的白色砖块碎片底部掩埋的血泊之中流淌出来,像是被风吹拂的沙漠表面,不断发出沙沙的声音,伴着肉眼都看不清的形态,如同溪水逐渐汇聚,流淌过地面,填满裂缝,从四面八方朝科特拉维涌去。
是——灰色的沙砾。
当科特拉维注意到涌向自己的那些灰色沙砾时,它们已经如同墙壁一样,在自己的面前越积越多,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困惑地停住了脚步,回过身,循着声音,寻找灰色沙砾的源头,却看到塞尔无声跃起的那一刻。
原本在塞尔身上那些早应该将他压成肉饼的白砖碎块已经变成了灰色的沙砾,附着在他受伤的肩与腿上,仿佛与他化作一个整体,帮助他高举其那柄原本插在他脖颈边的剑,浮空朝着科特拉维用力挥斩而下。
塞尔的斩击距离科特拉维足有数米之远,那柄剑的长度显然是不可能触及他的,他也因此站在原地没有躲开,目光则落在对方身上无法愈合的红紫斑点上,跟往常一样轻佻的、如同在欣赏自己造就的一幅杰作。
“这样看起来不止不坏,还让我对你充满了兴趣……”
科特拉维轻佻的声音被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