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想,他要是对她一见钟情、上周才认识,那他估计会被她哄住。可他足足认识了她十年。她和程乔义讨论时,眼里闪着光,是他熟悉的、自从第一次相遇就铭记的亮光,近乎灼人。
回家的路上,他再次确认:“你真的希望我现在就去新罕布什纳尔吗?”
“当然,”嗓音甜得让他想要吻她,“我已经决定念达特茅斯的经济了,我们可以租一小套公寓,我不想住学校宿舍,好不好,迈克学长——”
“好。”
既然她愿意骗他,那他就愿意信。
23
1945年四月中旬,那位扭转大萧条颓势、奠定新秩序的总统猝然离世。下旬,苏军攻入柏林,另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在地堡深处饮弹自尽。
结束已经开始。战争仿佛饮饱了血、尝够了炮弹的猫,倦怠地甩着尾巴,即将离开人间。
纽约街头初现繁荣,长期横亘在人们心头的忧虑消散,无所忧虑的快乐笑容重新出现在行人的面庞,洋溢着对未来的期许。
“加西亚先生,相信我,这绝对是顶好的投资,稳赚不赔!维加斯首家赌场诞生四十年了,据说每年光利润就高达十万刀,这还是三几年的数字,二十年代的时候更赚钱!”
“也许吧,也许吧,”面对年轻人的激动,加西亚切着香肠,无所谓地耸肩,“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年轻人压低嗓音,“格林阁下处处要求完美,连图纸都是意大利、纽约、洛杉矶建筑师们反复修改出来的,建赌场开支大,他认为委员会批给他的一百万美金远远不够。”
“一百万还不够?他想干嘛,造科隆纳宫?”同桌第三人质疑,“他可别把犹太人洗钱的花头学来用到我们身上。”
“格林阁下表示愿意公开账面给大家审查,只要把钱借给他,他什么都可以答应。”年轻人殷切地看向吃香肠的男人,“加西亚先生。”
加西亚喝了一大口葡萄酒,“入股赌场确实是个好生意,但是有两个问题——委员会的唐们允许我们直接参与吗?其次,如果一百万不够,那要多少够?我们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钱?”
年轻人充满希望:“唐们会答应的,毕竟我们在给他们分担压力。至于钱…大家凑凑总是够的。”
另一个人笑出声,“阿尔贝托,你真是个孩子,这可不是小数目,怎么凑得到呢?你知道一百万美金是什么概念吗?相当于两百个你一年的收入。”
名为阿尔贝托的年轻人涨红了脸,怒气冲冲地说:“一整年的收入投资维加斯的赌场,也比你把钱白白丢进赛马强!”
那人一拍桌子站起来,嚷嚷着要给年轻人吃吃教训。对此,阿尔贝托撸起袖子直接一拳过去,险些砸翻餐桌,加西亚气得跳起来,小餐馆老板连忙出来拉架。
隔着半人高的隔段和一张空桌,角落里的艾波收回目光,叉子继续卷着着盘子里的意面。细细的培根碎经由奶油酱和面条裹在一起,一口下去,浓郁的奶香与焦脆的烟熏交织在一起,让人想要吃第二口。
不愧是皇后区数一数二的意大利餐馆。
“下周五我去学校门口接你?”
咽下嘴里的面条,艾波看向迈克尔。
男人穿着深黑的西装、白色衬衫配以深紫领带。周围光线并不明亮,只在她们座位右侧墙面有一盏双头壁灯,照得他的面庞格外深邃,如同古典油画里的君主。这灯光也落在他的眼里,那双大大的眼睛,近乎贪婪地凝望她,好像她是什么看一眼少一眼的旧日遗迹。
“不许看我!”艾波瞪他,等他听话地别开眼,她才简洁地回答,“行。”
“你会想我吧?”声音仿佛雾里的风筝,充满不确定。
他的视线依旧维持着落向地面的角度,睫毛垂落,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沉静的神情,嘴里却絮絮叨叨,想要顺着风筝线找回地面:“周五我们先去吃饭,然后看电影,最近有一部《七重心》,我们可以看这个,看完就住进边上的酒店。那家酒店有宽阔的双人床,还有超大的浴缸……”
艾波以前真不知道这家伙这么唠叨,好在他在床上并不多话,或者说床上唠叨的那个人变成了她。
餐厅那头的争吵已经结束,店家重新铺上洁白的桌布、收拾一新,三人落座,再次交谈起来。
为首那人全名吉安尼?加西亚,他是巴西尼在皇后区的头目,负责放贷和卖银活动,为人精明狠辣,曾一夜之内捣毁爱尔兰人的放贷据点,留下五具尸体给警方。
另外两位是撒?贝利尼和阿尔贝托?基里科。前者是加西亚的妻弟兼副手、嗜赌如命,克莱门扎儿子乔设局让他赔得倾家荡产,不得不配合演这一场戏;后者是巴西尼家族一百二十至一百三十街区的行动组长,也是她这几年成功埋进几大家族的暗桩之一。
撒?贝利尼并不知晓阿尔贝托的底细。科里昂家族努力筹钱、准备入股莫?格林生意的消息悄然扩散,只要他说服加西亚一道合伙入股,那么他欠下的债务一